海外市场趋势与中资企业转型升级主要方向
2016-01-04
中国企业“走出去”人数最多，规模最大的是中国建筑类公司，在国际建筑工程市场上，面对的大多是技术含量低、同质化竞争激烈的低利润项目，中国建筑公司在这样激烈竞争的“红海”里，是难以做强的。在国际建筑市场，尤其是中东和海湾国家，在政府主导的基础设施领域悄然兴起PPP项目融资模式，这对建筑承包商意味着什么？国际建筑业的巨头是如何做强的，主要路径是什么？我国有实力的大中型企业，发展的方向和挑战在那里？笔者对此提出以下意见。
一、PPP项目融资模式在全球国际工程投融资市场中已渐成为趋势
有关研究表明，全世界每年有私营部门通过被政府授予特许经营权等多种方式参与基础设施投资和运营管理的投资规模大约在1000亿美元以上，可谓市场巨大。大概有近100个国家和地区运用了某种吸引私营部门参与的一些基础设施的开发模式，这类开发模式主体就是广义的PPP项目融资模式。
在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冲击下，国际项目这几年虽然项目数在减少，但单个的项目金额增加了，建设项目大型化趋势明显。阿拉伯国家近些年注重在工程建设方面引进先进的管理方式和管理经验，海湾国家不缺资金，但缺技术、缺运营管理经验，从而推动了类似PPP项目融资建设方式的兴起。2010年后海湾GCC六国更大规模地铺开机场、码头、铁路、公路、电厂、水厂、污水处理等基础设施建设，其中约15%的投资额向国际私人部门招标开放。
2014年7月2日，科威特议会投票表决，最终以28票赞成，18票反对，2票弃权，通过了《PPP法》。《PPP法》是对2008年出台的《BOT法》的修订。增加了对本国和外国投资商的鼓励措施，使投资商可以在政府提供的土地上开发大型项目。项目合同有效期也由原来《BOT法》规定的40年，增加到50年。国家议会对PPP立法，足见科威特在BOT/PPP领域探讨和实践有一定深度，未来发展更需要法律来规范和保障。
据《中东企业》杂志发布的报告预计，2014年，海湾国家建设项目总金额将达1956.7亿美元，比2013年增长350亿美元。未来几年，特别是2014年至2019年，将要举办世博会的阿联酋、将要举办世界杯足球赛的卡塔尔以及沙特等海湾国家将引领建设项目增长势头，这些项目包括运输、道路、机场、港口和旅游设施等领域。
科威特如此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和民生建设项目，按照规划，项目资金来源比例是政府支出和私营部门7∶3，新建的部分大项目多引入国内外私营企业参与，公共基础设施项目引入私营资本多为特许经营方式，如地铁、污水处理厂、新城建设、燃气电站等大型项目都公布将采用PPP项目融资模式。沙特也推出几个规模较大的新城项目，是以PPP项目模式推出的。
据《科威特时报》2015年1月12日报道，科威特新的五年发展计划将从今年4月份开始实施，计划中项目总额达455亿科第（约1550亿美元），项目数量为523个。新的五年发展计划（2015—2020年）的重点是推进经济改革进程和实施大型战略项目。
据《阿拉伯时报》2014年5月12日报道，科威特最高计划与发展委员会秘书长阿戴尔在关于“私有行业在经济发展和项目实施中的作用”的一个会议上宣布，本年度科威特发展计划中将包含82个大项目，其中有5个公众持股项目，10个BOT项目等，主要涉及住房、教育、卫生、机场、港口、石油基础设施等诸多领域。政府投入到2013~2014年及2014~2015年项目上的资金将达到362亿美元。
科威特2014年筹划的采用PPP方式发展新能源项目(主要是太阳能发电)，项目资金的40%来自外商投资，10%来自国家，50%向公众募集。公众募集资金已于今年初开始。
总部在伦敦的著名建筑资产咨询公司克里思（EC Harris）2014年7月发布《2014国际聚焦于阿联酋》的报告。该报告指出阿联酋不少大型项目正在进行，基础设施投资也逐步增加，2014年已宣布和计划推出的建筑项目将达3150亿美元。
迪拜马克图姆太阳能园二期100兆瓦项目2014年4月以公私合营模式招标，造价10亿迪拉姆（约合2.7亿美元）。
马来西亚同孟加拉国签署协议,将以建设—拥有—运营(BOO)模式共同建设一座装机容量1320兆瓦的燃煤发电厂，预计2019年完工。
马来西亚—新加坡高铁，计划于2016年动工，马来西亚陆路公共交通委员会正在对多种融资及商业运作模式进行研究，包括公私合营模式（PPP）。
二、外国政府和公共部门推出PPP、BOT等项目融资模式的内因
PPP模式是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中发展起来的一种优化的项目融资与实施模式，这是一种以各参与方的“双赢”或“多赢”为合作理念的现代融资模式。它很好地整合了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的各自优势，成为全球越来越多国家和地区政府在轨道交通、公路、码头、水务、环境、电力、新能源、医疗、教育等基础设施提供上的一种选择。这种新的项目提供机制涉及投融资、建设、运营管理等环节的综合资源投入和长期承诺，远比我国承包商以前熟悉的施工承包、EPC工程总承包复杂。
首先PPP是什么？是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三个英文单词的缩写，翻译是公私协作。因此通俗地讲PPP是“公私合作伙伴关系”。引用世行定义，是政府和私营部门之间的一种合同安排，通过这种合同安排私营部门来提供某种公共产品、公共服务。这样一种合作方式解决了传统的应由政府提供基础设施的难题，比如说资金的匮乏，比如说人才、管理、技术、技能的缺乏。
PPP概念中的私营部门是在当地相对于政府和公共部门而言的，通俗地讲就是建筑商和承包商。我国的国企、民企在国际PPP中都是私营部门的角色。
公共基础设施的主要提供者应该是政府，但由于公共基础设施投资大、周期长等特点以及政府资金能力或技术管理能力的限制，政府不能提供充足的公共基础设施或相关服务。为解决公共需求与政府资金或技术能力之间的矛盾，扩大公共基础设施的规模，满足公共需求，促进经济发展，就产生了从私人部门融资的这种PPP/BOT投资和承包工程方式。而更重要原因是，采用PPP/BOT可以充分发挥非公企业的能动性和创造性，从而提高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和运营效率以及服务质量。避免国内国有部门和企业负责公共基础设施项目建设常有的施工超预算、工期拖延、运营效率低、服务质量差等弊端。政府要采用PPP融资建设模式的内因和魅力就在此。
1992年英国最早应用PPP模式。英国75％的政府管理者认为PPP模式下的工程建设可节省17％的资金，80％的工程项目能按规定工期完成。大大优于政府直管模式下的完成指标。
私营部门通过承担PPP/BOT项目融资建设和经营，通常都获得较好回报，是不是私营部门承建的公共设施的成本比政府直管模式高？或者运营公共设施或提供公共产品的服务和价格更贵？通过横向、纵向分析对比，我们可以看到原来的政府传统模式下很难实现项目全寿命的成本最小化，而在私营部门参与下、并直接负责EPC建设总包和运营的PPP/BOT项目，通常能实现比政府直接建设和提供基础设施和公共产品的全寿命成本更低。PPP/BOT项目中私营部门可能获得的超额（相对而言）利润就出自这更低的成本中。这也是政府愿意推行PPP、私营部门愿承担并为之一搏的内在原因。
各国政府推出PPP项目有的需要资金，有的需要技术和管理，共同追求的是效率、质量和总成本最低。中东国家推出的基础设施PPP/BOT项目，例如，科威特公布以PPP模式推出的大型污水处理厂、地铁，将要推出的燃气电站PPP项目等，主要不是财政资金短缺，而是为了引进技术和管理，使基础设施项目建设和运营更有效率。而伊拉克总投资10亿美金的天然气发电厂项目，采用BOT模式建设，主要是资金短缺。
三、PPP模式是“走出去”大企业战略升级转型的主要方向
在国际上，经过几十年的发展，PPP/BOT已经成为国际承包市场上取得项目特别是大项目的重要形式。2010年国际排名前5位的建设业巨子承包商豪赫蒂夫、万喜、布依格、法罗里奥公司，在总公司一级都设有从事基础设施PPP业务的事业部或控股子公司，如HOCHTIEF PPP Solutions，VINCI Concessions，BOUYGUES Concessions等。这些PPP业务单元的员工数和营业收入在各自公司占比往往不高，但创造的利润可以达到公司利润总额的40％〜62%。分析财务报表可看到PPP业务单元其投资额也远超其他事业部门。投资额大多是利用融资的结果，还款本息进入了成本，财务杠杆及项目经营的盈利性带动了高收益。
从万喜集团财务报表中可看出（表1、表2），用人最多、对营业额贡献最大的是建筑业务，而用人最少、盈利能力最强的是特许业务，其利润率远高于其他业务，盈利额占集团总盈利的一半多。万喜集团2005年提出“做全世界最赚钱的建筑工程承包商”的战略目标，而推动其实现战略目标的是特许经营业务。
2015年1月查阅万喜网站，上述清晰的报表格局未找到，但看到万喜集团2013年在法国、美国、德国、加拿大、荷兰、比利时、西班牙、波兰、葡萄牙、捷克、罗马尼亚、印度、秘鲁、卡塔尔、卢森堡、希腊等20多个国家投资有特许经营项目，项目类型主要有高速公路、机场、停车场、隧道、体育场、大型桥梁等基础设施和公共设施。在美国次贷危机和欧债危机的双重打击下，万喜集团营业收入和利润虽有下降，但特许经营项目收入和利润稳定增长。这些特许经营项目多是以PPP/BOT模式进行的。
为什么基础设施PPP投资运营业务能够提供如此大的利润空间，成为国际一流工程公司的共同选择呢？因为PPP投资运营是在基础设施项目产业链中，从设计咨询和施工等传统主流的承包业务分别向上游（投融资）及下游（运营服务）延伸，从而为公共部门提供整合的基础设施项目几乎是全寿命周期的管理服务。投资和建成后运营不仅为所在国带来资金，也带来技术和管理。而投资者在项目的资金投入、EPC承包建设、项目运营管理三个要素和阶段都能赚到钱，而且是获得远比之前仅承担工程施工阶段更多的利润空间。
国际上普遍的情况是：PPP/BOT承包商承担设计、建设、经营的风险，但是政府承诺的收益足以弥补工程的建设成本和运营成本。承包商不仅在EPC阶段大都获得较高的投资回报，在控制成本、按期建成投入正常运营后，更能获得稳定甚至超额收益。因此，有限的、适合的PPP/BOT项目是市场中可遇不可求的投资机会。
由此可以看出：PPP项目融资模式盈利来自三大块：一是EPC建设总包的利润；二是项目经营中的利润；三是资金投入的回报，这种资本的回报持续时间长且稳定。这是国际一流公司趋之若鹜的根本原因。
我国许多承包商由于融资能力、技术水平和管理能力的差距，仍然主要集中于国际工程的一般土建施工等低端市场，而且公司同质化现象明显，行业内价格竞争加剧，利润率水平难以令人满意。
中国承包商在“走出去”战略过程中，也不断升级着发展模式：业务类型从劳务输出到工程分包，从传统的承包工程到EPC总承包，EPC总承包现是中资公司目前的高级承包方式。而近几年中资公司面临越来越多的境外基础设施PPP投资建设的业务机会。
四、我国大中型中资工程承建公司面临的形势及未来发展
(一)大中型基建类公司面临的国内外形势
一是工业与民用建筑市场有技术壁垒的是少数，大多属于中低端，同质化竞争激烈，利润单薄；建筑市场受经济周期影响大，建造商承接项目数量及收入不稳定、起伏大。
二是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是一个历史阶段，美、欧、日等发达国家已走过这个阶段，我国也已过高峰期，庞大的煤炭、电力、冶金、路桥、房建等基建队伍及地质勘探队伍过剩，基建项目减少，而大项目比例上升。世界各发展中国家都将经过这个历史阶段。非洲处于建设初期，中东国家正处建设高峰期。
三是国内开发商主导的房地产开发的旧体系，正在被新思潮所瓦解，其核心是产品为王取代土地为王，房地产开发模式由香港模式向美国模式转变。
以往房地产开发商大多数都是取得土地，抵押贷款，预售楼盘得到资金，循环往复，土地增值成为开发商重要利润来源，难言所谓经营，也没有形成资本的市场。美国模式的核心是金融运作，房地产信托基金和投资商是房地产的主导者，开发商、建造商和中介商是围绕资本的配套环节，开发商和建造商的竞争力体现在高品质产品的开发能力上。
四是当国际上大量PPP项目机会向中国承包商涌来时，大多数承包商们却面临“看得着、想不透、难下手、吃不着”的镜花水月尴尬境地。
五是中国铁建、中国中铁、中国南车（北车）依靠国家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高铁技术走出去，屡获大单。中国铁建承建的土耳其高铁顺利通车成为中国高铁海外的第一张名片，南非、泰国也已签署高铁建设的意向协议，墨西哥高铁二次招标启动，今后会有更多的高铁项目由中国企业承担。带动了建筑类企业、机车和动车组及中国标准等有技术含量、附加值高的产业走出去，做的是期限短（一般要经营五年）的类似BOT项目。这种势头有望在“一路一带”战略中进一步得到拓展。
（二）未来的趋势是什么？
一是纵观处于领先地位的国际大公司和大企业，不难发现，这些大企业、大公司正是从PPP项目的特许经营中完成了战略转型，扩大了国际市场份额，提高了国际化程度，增加了利润来源和经营的稳定性，获取了新的发展动力，如豪赫蒂夫、法罗里奥、万喜、布依格等知名企业，他们的成长之路向我们启示了发展趋势。
二是建筑类企业要活得好，首先要向产业链上游拓展，实现商务谈判、勘察设计、融资及投资、工程EPC总承包。
三是要向产业链下游拓展，直接经营自己建成的污水处理厂、高速路、商业楼宇等。在房地产开发企业中，今后活得好的可能有万达、金融街这样运用投融资持有大量中高端物业产权的公司。
四是有自有知识产权和高端技术优势的产业，如中国高铁、华龙一号核电机组将可能在今后国际建筑市场上打响中国牌，带动中国标准走向世界，这将影响和带动中国建筑企业和其他具有知识产权和适用技术的成套设备走出去，促进中国建筑企业更有信心和能力在国际市场上争取EPC总承包项目和PPP融资项目。
五是要让企业“百年青”，基建生产经营要与资本经营形成互动。通过BOT/PPP/BT等方式做一定比例投资项目，已成为众多基建企业发展，产业升级换代和企业成长的必由之路。
来源：《招标采购管理》 作者：刘 峰 单位：国开证券有限责任公司
